细雨入梦田

阳都老幺

细雨入梦田

小时候不喜欢雨，那时候家乡都是土路，一下雨，路上一片泥泞，鞋子是一定穿不住的，那个时代俺们村曾有个大龄青年，别人给介绍了个对象，人家想来看看房子，约好了日子，来的那日下起了雨，短短四、五里的路上，姑娘的鞋子被泥粘掉了七、八次，最后叹了口气赤脚跑了，一场雨坏了一桩好事，追究起来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这也不是我不喜欢雨的主要原因，家乡是山地，多种地瓜，地瓜丰收了都要切成片子去山地里晒成瓜干，这个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下雨，可老天偏偏就爱这个时候下雨，特别是夜里，下雨了，睡得正香，被爹娘唤起来去地里摸地瓜干子，一点也没有七、八个星天外，两三个雨山前的惬意，摸呀摸，摸到天明，天晴了，没雨了，再把地瓜干子摆地里让太阳晒，一家人打着哈欠回家，唉！这是啥运动啊！我与地瓜结下的感情跟着不无关系，曾经说过一辈子不吃地瓜干子，也不会想念它。

上学的时候，有次借了同学的自行车回家取东西，回学校的时候，下起了陈雨，那个土路就是不自觉，马上变得泥泞不堪，自行车的轱辘和护瓦之间塞满了泥，我只好把车子推在路边，用树枝把护瓦下面的泥扣出来，骑了没多远又被粘住了，只好扛着自行车前行，那个狼狈相，一辈子忘记不了，路过村庄时，在屋檐下闲聊的农人见了说：晴天人骑车，雨天车骑人……

在没有联合收割机前，收麦子都是用镰刀割，让太阳晒干，再用碌碡轧，麦收季节最怕下雨，偏偏雨总要来光顾光顾一番，麦场里那就是一个忙，晒干的麦子被雨淋了，会变质变霉的，没有抢过麦场的人，永远不懂得那个紧张劲，现代人不会再见到那样的景象了，这归功于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与老天无关，下雨的时候它自然下雨。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那闲情逸致的背后应该有物质和金钱的支撑，假如肚子饿的咕咕叫了，你还不须归？就象当下，沂河岸边从早到晚，两岸的垂钓者一样，有在这里垂钓的资本，别说细雨不须归，有太阳伞，有豪车，倾盆大雨也不须归。

但在老天不下雨的时候，农人盼起雨来，芒种过了，种子下到了地里，芽苗艰难地张了出来，最盼的是一场雨啊，靠天吃饭，雨是大自然的恩泽，是农人的希冀，久旱逢甘霖，只有眼巴巴看着干旱的秧苗盼望雨水的农人，才深深理解这句话的意义。我的心情是纠结的，怕雨又盼雨，盼的是风调雨顺。

喜欢雨，喜欢听雨是在长大后，参加工作后，从前在青港参加工作时，还是九十年代，租居在郊外的保儿村的民房里，一年的端午节里港里有一批货要急着装船，我们班组临时加班到晚上九点多，下班时天上下着小雨，蒙蒙细雨淋湿了岛城的大街小巷，骑着自行车冒着细雨往家赶，夜的岛城散发出迷人的光彩，歌舞乐声在雨幕中传递，而我在外面的世界里，苦苦跋涉着自己的青春，时光匆匆，岁月流逝，原本安静的心蓦然生出些许莫名的惆怅。

回到住处，在街灯的照射下，有个人影蜷伏在屋檐下，上前仔细一看，是老乡小华，带着一扎啤酒，来找我喝酒，等不到我，下雨后就在屋檐下避雨，时间一久就睡着了。

叫醒小华，我心疼地说：“兄弟，你这么傻啊，下雨了还在等我！”

心里却是满满地骄傲和感动。

“今天端午节，是你的生日啊，俺下了班就过来了……”

夜雨迷茫，我们关上门窗，将白天的一切喧嚣纷扰、疲惫搁置在门外，举杯畅饮，他乡的孤独、落寞，跋涉与纷争同窗外的夜雨一同饮尽，青春的旅途也许千回百转，从来没有想过在都市里的闯荡有个怎样辉煌的结局，只是努力地把天上飘荡地风筝线牵在自己的手里。

   小华刚来青时，在渔业公司上班，后来不干了，就蹭住在我这里，后来到胜利桥附近的一家汽修厂工作，冒雨穿过半个岛城过来痛饮一场，窗外是绵绵细雨，屋内我俩推杯换盏，酩酊了岛城一夜，一想起青岛度过的时光，不是它细软如梦的沙滩，绮丽迷人的风光，而是与朋友来来往往的点滴，那一场夜雨一场欢欣的旧时光，都是岁月惠赠人生的精彩。

时隔多年我早已离开青岛，今夜又夜雨霖铃，人生聚散无常，但常想起那些与时光结伴而行的人们，今夜你们还好吧！

今夜，又雨落西窗，午夜梦回，思念穿过乡村静夜的雨幕，回来我身边，细雨滴滴答答落在我的窗台，落在我的心头，远去的岁月不会是一缕尘烟，疏远的友人始终在心灵的某个角落，牵挂从未曾搁浅，细雨落心田，感恩岁月的馈赠，茫茫人海，悠悠岁月，听雨让我们拥有一份回味从前飘逸洒脱的心情，品一种豁达自然从容的人生。

静思忘尘

很多细节刻画到位，文字质朴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