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再想起你，抱拥飘飘白雪中，让你心中暖，去驱走我冰冻，冷风催我醒，原来共你是场梦，像那飘飘雪泪下……”一场猝不及防的冬雪飘过，蓝明辉又回到了小城，冬雪迷蒙了街巷，明辉小心地开着车，电台里推送的音乐陈慧娴的《飘雪》在缓缓流淌，往事如此时的一片片飘雪在心里飞舞…… 二十五年前的小城比现在安静多了，只有几家工厂，明辉在县里有名的鞋厂做销售，认识玉华是在一个下午的下班中，人民路电影院里放一部新片，科长弄了两张票，突然接到通知晚上要去临沂开会，就把票慷慨地给了明辉，明辉自己用一张，另一张送给了制楦车间的孟庆柱，电影开演后，明辉发现来的不是庆柱，是制帮工玉华，沂东鞋厂有名的三朵花之一，玉华说庆柱二哥临时加班把票给了她，玉华在看电影，明辉就在看玉华，电影里放的什么那天他全不知道。 后来明辉买电影票不再经过孟庆柱，直接给玉华，后来和玉华结婚了，伴郎是庆柱，庆柱在酒宴上喝的大醉，被伴娘珍花扶了回家。随后他俩闪电结婚。 人生的一溪东流水，又有谁能做主，九十年代末，鞋厂倒闭，人员下岗，明辉和庆柱在县城南郊的村庄里包了个废弃的小学校，组建了双英鞋厂，凭着他们过硬的制鞋技术和市场经验，厂子维持了下来，养活了几十口人。 一天村里来人说：“小学校产权进行转让，有好几个单位的人看中了，希望双英鞋厂能把地皮买下来，你们优先……” 明辉对庆柱说：“二哥，咱俩出去借借，一定把它买下来。让它真正地成为咱自己的厂房。” 明辉在外面跑了几天，借到的钱寥寥无几，悄悄地和玉华商量把声乐村的楼房买了，凑了一部分钱，离转让费还差很多，最后明辉的哥哥明强以二十万元，做为入股的形式加入双英鞋厂。 家族势力的介入，让厂子的管理不再单纯，鞋厂亏损，资金流转不开。 明强建议把鞋厂拆分开来，各自经营，结果，庆柱和珍花夫妇选择了离开，明辉和哥哥把鞋厂按股份从中间拆开一人一半，各自经营，后来经过种种波折，明辉也关闭了厂子，去了远方…… 这次明辉再回沂东小城，特意到原来的双英鞋厂旧址看了看，已经成了县城的南外环，昔日的痕迹荡然无存，世界在飞速的前进，明辉的思念依然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的山城小县。 他小心地从历山路与人民路口拐向西，雪花依旧纷纷扬扬，他和庆柱最后分手就是在这附近。 离开了双英鞋厂庆柱两口子在紫阳路开来一家制鞋作坊，注册了三朵花品牌，制作的鞋子有着良好的口碑，三朵花品牌的商标，一家鞋厂曾出二十万元的转让费，庆柱都未出让。 当年双英鞋厂拆分后，明辉和玉华两口子一心扑在市场开发中，在去临沂市场送货的路上出了车祸，玉华不幸去世。双英鞋厂陷入困境。 明辉去紫阳路找庆柱，希望庆柱两口子再回双英鞋厂，听到玉华去世的消息，庆柱在紫阳路街头把明辉狠狠揍了一顿，在满城飘扬的雪花里，明辉像一个孤魂野鬼在历山路上茫然前行，卖掉厂子后明辉带着儿子去了上海…… 一别多年，不知当年一起闯荡的哥们是否安好，在紫阳路上明辉问遍了行人，也没有找到三朵花鞋店，把车开到了声乐村，找到庆柱的家，敲开门，里面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妇。 “您找谁？”男主人问。 “庆柱在吗？” “这不是他的家，这楼房二十多年前我们就买过来了。” “您家贵姓？” “免贵姓张，听我妈说，以前的主人姓孟，鞋厂倒闭后，为了和别人办鞋厂筹借资金，急着卖的……” 明辉惊呆了，为了双英鞋厂，为了沂东制鞋人的梦想，庆柱两口子，当年跟自己一样把房子也卖了出去，而双英鞋厂却毁在了自己的手里……明辉茫然地走在小城的街道上……过去已无法重现，自己仿佛是小城的尘埃早已飘远…… 明辉推掉了朋友的宴请，决定回乡下老家看看，带着难言的痛楚，准备离开县城，在玉泉路加油站加完油，启动车子，刚要开出，一辆黑色轿车开进加油站，下来一个近五十岁的男人，鬓间的白发与飘扬的雪花一样洁白。 “二哥……二哥！” 那人惊讶地抬起来头，两人对视着，漫天飘扬着雪花，世界安静了下来，时光在刷刷倒流……沂东鞋厂那段难忘的岁月哟…… “明辉……蓝明辉！这些年你死哪儿去了……” 回到庆柱的家里，珍花炒了几个菜，兄弟俩边喝边聊，当年的三朵花之一的珍花，已经老了，因身体原因，夫妻俩早已不再制鞋，住在珍花娘家的村里，夫妻俩买了房子，庆柱在陈可锦鞋厂里做技术顾问。 “明辉，再来时把弟妹带来啊！还有程程……”珍花问起明辉家里的情况。 “嫂子，程程快大学毕业了，家里就我们爷俩……” 庆柱两口子惊呆了！ “为什么你现在还是一个人？这些年就没有再找个伴吗？”庆柱打了明辉一拳。 明辉把头深深的低下，眼泪簌簌地落下…… “我……我没有让玉华幸福，为了我制鞋的梦想，让她在外闯荡，把命丢在跑销售的路上……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了……” 珍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捂着脸跑进了里屋。 青春已经远去，连梦想都已遥远，如火的年代终究是一片云烟…… 庆柱和明辉走到门外，外面已是大雪飘飘，世界满是洁白，簌簌而下的雪花仿佛泛着一种让人热血彭拜的气息…… “兄弟，你知道吗？厂子倒闭后，有一个工人，啥也不会干，就在街上卖煎饼果子，半夜回家时被车撞了，腰部以下瘫痪了，他打骂着老婆，和老婆离婚了，不愿连累老婆孩子，自己在汶河边喝了农药……还有……” “二哥，你不要说了……”明辉痛苦地遥望着远方，世事沧桑，谁有能自己做主？ “我有一个‘三朵花’的商标，我想把它卖了，租用陈可锦的厂房，组建鞋业公司……” “二哥你有这打算？”明辉的眼里蓦然闪起亮晶晶的光芒：“不能卖‘三朵花’商标，就用它做品牌，我有资金，孩子已经长大了，我们没有牵挂了，可以……可以放手一搏……因为……” “因为我们不缺技术和销售……”兄弟俩异口同声地说。 还有深深烙印在骨子里的制鞋梦…… 夜的沂东小城静谧而浑厚，在这雪夜，在风雪迷蒙的路途上，昏黄的路灯下兄弟扶持而行，路边，路边顶着蓬松白雪的一丛迎春花，凌寒拱出一个个赤红的花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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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8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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