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红席 岁月是一曲缓缓流淌的歌谣,日子象长了翅膀一样在飞快地流逝,人生短短草木一生,一荣一枯,是谁也无法抵挡的自如规律,在这一荣一枯的中间,却有着数不尽的欢笑和期盼,祝福和欣慰,一些生活的片段永远鲜活地种植在情感的深处,历久弥新常怀念。 娘是在八十四岁的年头走的,在清理娘的房间时,我发现了一张红席,这是一种以前家中经常用到铺在床上的席子,时光就是这样,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一想起曾有的往事,就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重现。 九十年代初,我在青岛打工,到了结婚的年龄,那时候结婚娶媳妇,盖新房是必须的,人家跟你,最起码要三间屋头啊,这个要求不过分,九五年春末我回家探亲时,惊讶的发现老宅子被娘拆掉了,为娶儿媳妇,她要盖套新房子,我不知她哪来的勇气,娘应该觉得人家的爹娘能为儿女做到的,她也必须做到,旧宅子拆了,新房子必须建,要不娶媳妇真的连三间屋头都混不上了,爹去世的早,娘自己一个人操持,建房,装修房,其难度可想而知,为了儿女娘受的为难,我想不是一般的为难。那个年代每天的日工才十元钱左右,且打工的机会很少,娘只是喂些鸡鹅,地里出产些东西卖钱,当时的农业税、承包费、山林费、三提五统等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入不敷出,应该也是那个年头大多数家庭的实际情况。 在当时,盖套房子真的不简单,我的一个朋友,南京打工,当时也是家里穷,娶媳妇没有房子,和对象领了证后,告诉爹娘,去南京旅游结婚,很时髦,很潮流的结婚方式,风风光光在外面走一圈,家里的人知道小两口去大城市旅游结婚了,单位里知道小两口在家里结婚回来上班了,风光的背后是无奈心酸的将就,难免会给日后留下遗憾。 当时房子盖起来了,我和对象都很满足,那年腊月回家准备结婚时,却发现很大的问题,新房虽然盖起来了,没有装修完啊!抓紧请木匠师傅来做门、窗,做家具啊!现在的年轻人不会相信九十年代的农村,乡镇上连家具店都没有,买家具要么请木匠师傅做,要么赶山、赶会的时候去买,再就是去县城买,当时已经腊月了,没有山会了,能买的买吧,不能买的请木匠师傅做。 娘请的是仁昌大叔,来做门窗,做完后发现,还没有床啊!娶媳妇没有打地铺的吧?那必须有!再找木料做吧!经过一番努力终于齐全了,又发现了新问题,床上还没有相关的配套啊,那时候还没有床垫子、席梦思一说,床上要有床芭子,红高粱席子。 娘有打算,她找来了些高粱秸,春上她种了部分高粱,收割的高粱秸就是留着打床芭子,打床芭子要有专用工具薄石,挤累床芭子用的,没有薄石,我就想了一个方法,用废旧电线做绳把高粱秸编织在一起,做出的床芭子铺在床上效果还不错。 娘拿来了一张红席,带着红白花纹相间的红席,原来娘早就买了红席,藏在一个大瓦缸里,望床上一放,喜庆吉祥的氛围马上显露了出来。 一张红席,带着娘的期盼和祝福,就这么在儿的情感世界里辉煌了一段不平常的岁月,见证了一段艰苦守望,用心相伴的日子。 这张红席,并不是用高粱篾子编织的,使用红色和白色的塑料篾子做的,所以可以折叠起来放在瓦缸里,这种席没有高粱席子的光滑和耐用,在床上铺了一段日子后,边上就已经起毛了,后来有机会赶集我买了一张竹凉席,把它换了下来。 娘曾经说过,床上没席,脸上没皮,在娘的认识上可见席之于床的重要,而娘的床上是没有席的,我就把这张红席送给了娘,让她铺在自己的床上。 当时记得娘说过,这是给你用的,我不铺。后来娘真的没有用这张红席,这张红席去了哪里我也没有在意,到娘去世为止,我从未见过。 如今,这张红席,穿越二十四个春秋的日子,又来到我的面前,色泽依然鲜艳,一如当初的喜庆吉祥,往事历历,爱如潮水感动一如从前,娘的期盼和祝福,被娘用心地收藏在时光的瓦缸里,不管你知道不知道,这份情感它一直都在,渴望美好生活,守望相助,共渡人间一段美好天伦。 有人说父母和子女是前世的人情债,有人前世欠了父母的人情债,因此今生来做他们的子女,来了结前世的人情债,虽然比较累比较辛苦,然而前世欠下的,今生一定要还完,今生一世要好好报答父母,不会让自己有遗憾;有人前世欠了子女的债,今生要花费很多的心力在孩子的身上,无论付出多少都甘心情愿,无怨无悔。我想如果真的是这样,人间又哪来愧疚的眼泪追不上白头霜雪的苍老?时光村落里又何必苦苦等待?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会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今生长久的相聚,娘那牵挂的一生,无怨无悔付出的一生,要需要前世聚集多少的情缘啊?才换来这一生的相聚! 而娘的一张红席,在前世今生轮回的人情债中,娘就早已还完,一点不欠! 一张红席已牢牢锁住,彼此之间刹那的永恒!亮丽了做儿的人生,而娘一生的牵挂,我又如何来偿还这笔人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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