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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8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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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中国山东临沂来自: 中国山东临沂
愿望有时就像个孩子,小时候喜欢吃糖,长大了喜欢吃肉,年老了喜欢吃五谷杂粮,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生变化。
第一个愿望:小时候,特别渴望成为货郎。
小时候,村里还没有小卖部,也很少有现在大包小包买东西的,那时候粮食是自己种的,面粉是推着小麦去磨面坊里磨的;蔬菜是自己园里种的,就连水果也大都是直接去果园,或是有果农下乡推着车子卖的。但是针线除外,尤其是一些针头线脑或是小镜子胭脂梳子之类的小玩意,就需要一个人闪亮登场。这个人就是货郎。
货郎有一把神奇的拨浪鼓,只要这种鼓声响起来,需要买东西的姐姐婶婶们就从家里走出来,挑选她们钟爱的小玩意。当然,假如货郎摊上只有这些东西,也是不能吸引我们的。吸引我们的是货郎摊上那花花绿绿的糖豆,以及那稀奇古怪的玩具,当然,还有那种刺激好玩的射击中奖游戏。
印象中,最常来我们村的货郎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人们说由于他经常外出游逛,不务正业,结果他的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呢,倒也落了个逍遥自在,弄个小车,当起了货郎。由于他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他的货郎摊往往有一些新奇的饰物和玩具,这很惹人们的好奇,也使得他在我们当地成了一个最受欢迎的货郎。人们都叫他“老张”。
当我们开始脱下厚重的衣服,开始满地撒欢时,当油菜花开始变得金黄一片时,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槐花香时,老张就推着他的小车四乡游走,小小的拨浪鼓在这个温暖的日子里,显得格外的动听,这要比牛背上牧童的短笛好听多了。老张很聪明,下乡的日子常常选在周末,大多数孩子都在家,大多数家庭妇女也都没有事,拨浪鼓一摇晃,大大小小的孩子,年轻漂亮的女孩和没事闲聊的婶婶大娘们就三三两两地围拢过来,开始一天美好的快乐时光。
在那个物质极为匮乏的时代,资本主义的尾巴虽然不割了,但是人们依然习惯这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生活,看到老张那来自遥远城镇的胭脂雪花膏,依然还是满眼放光。她们围着小车指点着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我们几个孩子则围着看那会翻跟斗的小猴子,各种各样的泥哨,以及塑料瓶里花花绿绿的糖豆。糖豆很便宜,一分钱十个。可是我们的兜里很少有钱,有时候一分也没有。这个时候,谁要是从兜里摸出一个二分或五分的硬币,马上就会惹得大家一片惊呼。不管谁终于拿出一分钱买了糖豆,我们照例是围过去,眼睁睁地看着他,那眼睛紧紧盯着他手里那小小的圆圆的糖豆,看着他得意洋洋地一颗一颗往嘴里扔,然后用两排钢牙用力把糖豆嚼响。眼睛是有钩子的,并且很锋利,所以,在他接连吃下三四个后,就会很大方地把手伸开,一个孩子赐给一个,那种仪式像极了后来所谓的皇帝赏赐给大臣的一点小恩惠。
糖豆吃过了就没有了,大家还是不愿意散去,因为我们都在渴望有人玩射击中奖的游戏。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一个标靶式的圆盘,上面分了好多区域,有奖的区域很瘦小,没有奖的空白很宽敞。老张发动后,你用他给你的三个飞镖射向标靶,射中有奖的区域,就可以根据奖项设置得到自己的奖品。一等奖是一辆小汽车,红色的,四个轱辘,很是精神。在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真汽车的时代,这辆小汽车简直就是一个神话,每个人都曾经在梦里开过它,抚摸过它。二等奖是一把小手枪,可以打子弹的,我们也从来没见过,子弹是糖豆一样的圆豆豆,打在身上很疼,这也是男孩子梦寐以求的宝贝。三等奖是一个泥哨,最大的那种,卖五分钱一个的,其余的就都是空。游戏规则很简单,一个飞镖一分钱,打中了奖区领奖;打不中给一个糖豆,算是安慰奖。
我们偶尔攒点钱,都愿意这样折腾一下。一分钱十个糖豆,和一次一个糖豆,差别虽然很大,但是关键可以用一个糖豆冲击一下小汽车。于是,我们都在努力为这个目标而努力,但是就没有一个孩子成功,最成功的一个是二蛋,中了一个三等奖。这个三等奖曾经大大刺激了二蛋,以至于他后来常常以为自己下一次就可以射到小汽车,而不断地冲击这个目标,直到被父亲发现家里丢了好几元钱为止。
我见过别的孩子玩这个游戏,也见过老张玩这个游戏。老张看到大人们散去后,就会哼着自创的乡谣,转动起镖盘,然后蛊惑孩子们试一试。当有人让他射的时候,他往镖盘一拍,接着站起来,站在三米远外,瞄准后随手一掷,哇,一等奖!我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么容易啊?我来三分钱的!
可是,老张回去坐下后,再次发动镖盘,任我们怎么瞄准,还是一无所获。老张在那边一遍鼓励我们,一遍笑眯眯地收钱。
看着小车上这些花花绿绿的糖豆,和那些我夜里梦见好多次的玩具,我觉得老张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他的货郎摊是世界上最齐全的货摊,他的镖盘是最具魔力的镖盘。当有大人开玩笑地问起我长大后的理想后,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做个货郎!”声音理直气壮的让我现在都很骄傲,似乎做货郎是和做什么科学家一样光辉的职业。
也许,在那个童心烂漫的年代,在那个清纯的不知道未来的年纪,做个货郎的愿望也是一种单纯的近乎可爱的愿望。
第二个愿望:中学时,不考试,没有作业。
上学真的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这是我上学之后最大的感受。小学时光过得还算可以,基本没有那种宵衣旰食、呕心沥血的感觉,疯疯癫癫的追逐打闹,稀里糊涂地上课学习,只有到了考试结束之后,老师念名次的时候,才会有一丝羞愧感。年终考试放假后,发奖状的时候是最渴望可以考出好成绩的时候,要是咱也能披红挂彩,碰着奖状回家多好啊!
读了中学,似乎真的掉进了题海。老师上课不停地让记笔记,下课不停地叫写作业。那种八九门课程的作业堆积在一起如山如岭的挤压让我一生难忘。常常是摸起来语文作业,匆匆写一些有时自己都认不得的文字,接着又去写什么英语单词。到后来再加上什么化学方程式,什么立体几何,我基本就晕了,晕在这浩如烟海的题库里,天天不知东西南北。
不过,那时候,幸亏还有周末,幸亏周末还没有补课这一说。每到周六上午临放学时,我们几乎都坐不住了,屁股放在邓子上,心却早已飞出去了,这个周末想做的事情很多,唯独没有安排写作业的时间。我知道,每个周日的晚上是我的灾难日,在这个晚上,我常常要用刘翔跨栏的速度解决掉所有的作业。尽管作业常常被老师说成是蚂蚁爬。现在想一想,那时候我就学会了一种自我解脱的办法,真的是太好了。既然是蚂蚁爬,我就不再讲究什么书写认真了,刷刷地浪费墨水就行了。到最后,脑袋也大了,手腕也酸麻了,眼睛也昏花了,作业也稀里糊涂地应付完了。
这种方式几乎伴随了我整整三年的初中生涯,这也使得我的字体一直努力地以蚂蚁奋力前爬的姿势傲然于同学之间。想一想,在那个时代,我能够做到背不驼,眼不近视,思维还很正常,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
那个时侯,最怕考试结束排名次。记得当时的班主任特别喜欢念名词,还常常把上次的名词一并读出来,然后很严肃的样子说你这次进步了多少,退步了多少。如果你退步了,很不幸,那眼神会很凌厉,似乎是一种看不见的杀气,瞬间就把你的头顶削去,你会感到冷飕飕的,浑身胆颤;要是一不小心进步了,那眼神又格外温柔,温柔的似乎是相恋多年多日不见的恋人,温柔到肉麻的程度,再加上温和的近乎绵软的鼓励词,你同样会感到一种相当胆颤的害怕。因为你知道,这次的温柔会给下次的凌厉埋下一个伏笔,就像语文老师说写作文一样,要学会设套,埋伏笔,做铺垫,到了最后需要点明中心的时候,就会一针见血,和盘托出。前面所有的赞美或许就是后来灾难的前兆。
这种排名次大大刺激了一些人的自尊心,于是为了逃避排名次给自己年幼的心灵带来的巨大伤害,他们常常不惜一切代价在考试中动用所有的聪明才智,与监考老师玩起猫鼠大战的游戏。我想后来这些同学在社会上可以如鱼得水地混的风生水起,也和这时候的特种训练有关系吧。当然,也有那些手段不甚高明,蹩脚的屡次被抓,但是他们愈挫愈勇,慢慢的在斗争中成长为一名合格的优秀的特殊人才,这也为他们后来在社会上不怕挫折、勇于挑战的不俗表现埋下伏笔吧。
第三个愿望:工作后,做一个快快乐乐的人。
读的是师院,注定了我的工作就是老师,这让我又高兴又郁闷。高兴的是我终于可以不再考试,不再做作业,不再忍受当年老师的那些讽刺挖苦了;郁闷的是依然没有脱离这个狭小的圈子,从学校走出去,然后再回到学校,看似不一样的生活,其实只是一种学校生活角色的转变,这让我似乎看到当年顽皮而痛苦的自己。我不知道我该做一个什么样的老师,真的。
我是一个比较容易快乐的人,这也是我生活的原则。生活就像天气,不会是一直风轻云淡,鸟语花香,也不会永远是狂风暴雨,风雨如磐。阴天落雨的时候,你也可以感受到心灵阳光的温暖;阳光灿烂的时候,你也许会遭遇阴雨绵绵式的烦恼无限。不过,我尽量让自己快乐,再快乐点。
让我头疼的就是老师这种工作的两面性。说实话,作为一个深受其害的人,我深深明白成绩与能力的距离;成人与成才的差别。我也明白学生渴望遇到一个什么样的老师,考试又需要一个什么样的老师。遗憾的是,这两者很难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我需要做的就是努力寻找这两点最完美的契合点。
我不停地在努力寻找,在现实与理想间徘徊,在成绩与能力中逡巡。有时感觉自己就像饿了很多天的野马,偶尔遇到两座水草丰美的草原,不知道先从那边下嘴一样的痛苦。可惜,这不是简单的吃草,是一种长期的艰难的挣扎。你不吃这边的水草,没有人说你什么,但是你要是教不出成绩,就有人说三道四,就有人质疑你的能力。
我见过很多为了提高成绩而不惜一切代价的老师,那种疯狂有时让我很是害怕。成绩就那么重要吗?别和我说高考,别和我说工作,我只是说,我们成才的道路很多,我们可以选择的也有很多,我们有必要那么狠心地摧残孩子吗?我欣赏的学生是那种有良好的家庭教育,有自己的学习方法,有良好的学习习惯的学生。他们热爱读书,他们积极向上,他们阳光开朗,他们喜欢运动和歌唱。课堂上老师教给他们的知识,有时他们已经涉猎了,他们可以和老师热烈讨论,可以和老师大胆交流,他们不用做很多的作业就能掌握很多的知识点,他们不用熬夜就可以学的很自如。
可惜,工作中我很少遇到这样的孩子,或者说我们很难培养出这样的孩子。是教育制度的错,还是我们教师本身的错?是社会的错,还是家长不懂得引导?
工作之余,和很多老师聊起来,他们也都很痛恨打孩子的老师,也很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做那么多毫无作用的作业,他们也不想周末补课,也想拥有一个快乐完美的假期生活。很多事情他们都反对,但是后来做这些事情的恰恰是他们自己。这是一种多么大的讽刺啊,最不想做这种事,却在不停地做这种事,这样生活怎么可以幸福快乐?
所以啊,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做一个快快乐乐的人。工作上,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教给学生学习方法,引导他们主动学习,让他们在温馨和谐的氛围里乐于学习,乐于读书,乐于写作。不用做那么多的作业,不用那么辛苦地熬夜,不用就这么无奈地亲手摧残自己最美丽的青春。
下班之后,我愿意打球就去打球,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不在乎输赢,只在乎锻炼的过程。想唱歌就引吭高歌,只要达不到扰民的程度。如果兴致确实很高,也可以约三五好友去KTV,大声唱出自己的快乐,体验一把聚光灯下深情款款演唱的大腕感觉。喜欢喝酒就可以炒俩小菜,倒一杯,有滋有味地品味酒的醇香,过一把大厨的瘾。想出去旅游,就带着相机出去,拍几幅风景,拍几张白云袅袅的蓝空,或者路边旁逸斜出的小花,河畔青幽幽的绿草,甚至可以为村里的小狗小猫拍几张写真,让这美丽和幸福定格在瞬间,让这缓缓流淌的时光定影在屏幕上。想朋友了就打个电话,想见了就去见见,朋友和亲戚一样,走的勤了,感情就会越来越深。
别说我颓废,别说我懒惰,别说我空虚。我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元亮,也不是看破红尘的弘一法师,我就是天地间一个小小的老师,喜欢阳光,喜欢清风,喜欢简简单单的生活。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真的没有什么过高的欲望和追求,我只想就这么快快乐乐地生活,工作,就这么简简单单数着自己的快乐,笑着享受每一天的幸福时光。
我的愿望看上去很简单,就像一个在墙上爬行的蜗牛,你也许不知道它的快乐在哪里,但是你一定知道它很满意。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就像喜欢这简简单单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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