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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开 青莲出了荣华小区的门，独自行走在北环东路上，路灯把她的身影一会儿拉的很长，一会儿拉的很短，天刚黑，路上是行色匆匆回家的人，路转弯处是一个小小的花园，青莲拐了进去，鹅卵石铺的小路两边站着很多的花树，油绿的叶子中间开满了白色、粉色的花朵，花朵却已悄悄合拢，原来是木槿花树，青莲找了条石凳坐了下来。 在家乡木槿花树随处可见，自己家的院墙外就有一棵小孩胳膊粗的木槿花，开淡粉红色的花，从夏到秋要开好几个月的花，小茶杯口大小的花，常常挤满了枝头，花瓣轻薄软如丝绢细腻，吃在嘴里，脆甜顺滑，是青莲和女儿雯雯、倩倩的最爱。 雯雯和倩倩现在怎么样了呢？青莲不知道，她有两年没有回家了，家乡的木槿花也应该开了吧？雯雯倩倩姐俩还在摘木槿花吃吗？青莲又想起了大成那憨憨的笑…… 青莲和大成是标准的媒妁之言，但他们是满意的啊，海选中俩人对上了号，满意到洞房花烛，满意到有了雯雯，大成从不舍得让青莲下地干活，就是下地也会把青莲娘俩拉在手扶拖拉机上，撒一路欢笑，后来他们又有了倩倩，后来因为二成翻盖房子，两家打了一仗，大成弟兄俩的房子是共用一座山墙，二成盖房子时直接在山墙上加高，大成的一间房子只好加了一道山墙，青莲不同意，山墙是共用的凭啥俺们要让一墙？闹到婆婆那里，婆婆说都没外人，里外到不了外人，做大哥的该让就让点，青莲知道婆婆的偏心，不就是二成家有个儿子么！ 真正让青莲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另一件事，婆婆把承包的十亩河滩分给大成和二成时偏袒到极点，大成家分到的是靠滩头的部分，全部是石坝乱石窝，二成得到的是深厚的河淤积沙，高速公路一开工，二成光卖沙，收入就五十多万元。青莲一提起来，大成就是憨憨的笑。 去你的憨憨的笑吧！青莲一生气到城里来了，表姐在城里卖水果，青莲就买了辆电三轮跟表姐学做生意，在城里一待就是两年。 夜晚的小城，褪去了一天的喧闹，吃过晚饭的人们，走出家门享受一下小城的宁静祥和，青莲独坐在石凳上，手里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不是她等待的人的来电，她懒得去接，铃声响了一会停了，不知是哪一个拨错了号码。 买水果虽然辛苦却也自在，满能养活自己，每月都能给大成打一笔钱。收到钱后，大成总是回复，俺不要你的钱，只要你回来。 看见了城里的繁华，青莲不愿再回到乡下，继续在城里飘荡，直到有一天遇见了士明，士明是青莲一个村的，青莲选对象的时候，选了大成，没有选士明，这件事是士明永远的痛。 士明是村里最早到城里打工的泥瓦匠，后来成了小包工头，在工地上揽活干，在城里已买了好几套房子。 士明知道青莲在城里卖水果后，天天开车来买水果，青莲问你这是为啥？士明说我只想让我曾喜欢过的人，能早点回家，在马路边吆喝的时间能少一点…… 青莲说士明你不要这样，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俺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青莲的心里软软的，眼里有要落泪的感觉，如果……如果能回到过去，大成还是自己的选择吗？ 那一天，青莲见到一张往外出租房子的广告，就把电话拨了过去，那人说在荣华小区，你过来吧！ 过去后一看原来是士明的房子，青莲转身就走，士明一把拉住青莲的手，说青莲，我的房子都闲着，你就住着吧！算是给看门也行…… 青莲就来到了荣华小区居住，寂寞的一个人住着一套房子，寂寞极了就到这个小花园里溜达。 手里的手机又响了，青莲一看还是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青莲犹豫了一会，没有去接，挂断后，那个号码又拨了过来，这一次青莲摁了接听键。 电话里是一个男孩急促的声音：“妈！妈！你不要挂电话，我是小萌，我的病快好了，爸说我的病好了后就回家，你也回家，妈你快来吧，我想回家！” 青莲只好给这个叫小萌的男孩解释：“孩子，你打错电话了，我不是你的妈妈。” 小萌：“妈，你不要小萌了吗？小萌听话，不惹妈生气……” 小萌在电话里哭哭啼啼，青莲只好耐心地劝他：“小萌，再哭，妈妈真的不要你了，你要听话，夜太晚了，听话，你要睡觉了……” 小萌：“只要妈还要小萌，小萌就听话，小萌睡觉了……” 一连几天青莲都会在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接到小萌的电话，这个小萌把青莲当做了自己的妈妈，青莲越解释越拧，从几次的通话中青莲了解到，小萌是个八岁的男孩，得了一种他自己说不清楚的怪病，在医院里治疗，应该很久了，小萌也说不清多久了，爸爸是一名修车师傅，开间修理三车的铺子，妈妈像是离家出走了，小萌说爸爸每天要补更多的车轱辘，攒钱买大房子，妈妈就会回家。小萌不想要大房子，只想妈妈回来……可怜的孩子，把青莲认定是自己妈妈。 每晚在小花园的木槿花树下，同小萌的通话成了青莲期盼的一件事，小小的孩子经历着病痛，在同青莲的通话中不时地冒出咯咯的笑声。 “妈，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回家，我最近很难受。” 这日青莲接到小萌的电话，感觉小萌的精神头不是很好，心里萌生出想去看看小萌的想法，多日的接触中，青莲不知不觉中把小萌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想起雯雯和倩倩，青莲叹了口气，起身离开花园，往回走，家在那里呢？都市的夜色连同孤独一起把青莲淹没。 傍晚青莲早早地收了摊子，挑选出几样新鲜的水果，决定到医院去看看小萌，走到医院时，青莲有犹豫了，该怎么解释呢？她在病房走廊里来回走了几趟，进步进去？ 这时候，士明打来了电话：“在哪你，青莲，其松从哈尔滨回来了，晚上聚聚吧！” “你在哪儿？” “我在荣华小区，其松也在，你回来咱一起到鸿运饭店吃饭。” 其松是他们一个村的玩伴，去了东北闯荡，回来趟不容易，应该去聚聚。 青莲放弃了去见小萌的念头，等在找机会吧！ 鸿运饭店里，几个老乡把酒言欢，有说不尽的话，把小时候偷瓜摸枣的事都抖露出来，散场时已经是夜里十一多点了，士明开车吧其松送到宾馆，然后两人回到荣华小区，青莲出门时把手机落在家里了，一看手机上有五个未接电话，都是小萌打过来的，青莲想拨过去，可夜已经太深了，还有士明在身边，就放弃了，心里想着明日再打电话吧！ 第二天夜晚，吃过饭，青莲来到小花园的木槿花树下，盛开一天的木槿花朵，在悄悄收拢，仿佛把一天的故事也悄悄藏在心底，悲喜只有自己知道。 过了和小萌以往打电话的时间，小萌却没打过来电话，青莲就把小萌的电话号码拨了一边，听到提示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欠费！青莲只好作罢。手机欠费了，病中的孩子应该不方便去充话费，青莲默默地起身往回走，孤独和落寞再次涌上青莲的心头。 第二天，青莲一天都想着小萌的事，卖水果都心不在焉，拨了几次小萌的电话，都是欠费，到下午，青莲实在忍不住了，去给小萌的手机充了五十元的话费，拨通电话后却没人接听，青莲等了一会，就放弃了，唉！这一天过的，为一个陌生的小男孩牵肠挂肚了一整天。 夜晚，青莲习惯地来到小花园，这次她主动给小萌拨了电话，对方接听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很沧桑的样子。 “您好！谢谢您啊！大姐，俺是小萌的爸爸，非常感谢您，这段时间对小萌的照顾。” 青莲惊呆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和小萌的通话是否有第三个人知道。 “俺是沂玻实业的职工，厂子倒闭后，俺在县城西南的岔口处，开了间修车的铺子，小萌的妈妈跟着一个有钱的人走了，小萌得了败血症，一直联系不上她的妈妈，孩子的愿望就是能再见到妈妈，知道妈妈还爱他，小萌就一直拨打他妈妈以前的所有用过的号码，在输入号码的时候误拨到您的电话，这段时间每晚八、九点钟，是小萌最快乐的时候，他盼望着同您的通话，这个时候也是俺和孩子的姑姑最高兴的时候，只有这个时候小萌才忘记了痛苦，感觉到幸福，妈妈就在身边，谢谢您啊！俺也替那个女人谢谢您……” “小萌现在怎么样了啊！”青莲急切的。 “小萌，小萌他……前天走了……谢谢您给了他一段快乐的日子……”男人泣不成声，最多说的是感谢青莲的话。 挂断电话，青莲感觉另一只手里黏黏的，手心不知何时被抓住的一枝木槿花树枝刺破，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疼痛。 回到家，回到士明的大房子，青莲呆呆地坐到深夜，她想起来了大成那憨憨的笑，想起了雯雯和倩倩，想起了家门外的木槿花树……想起了大成说的话俺不要你的钱，只要你回来…… 青莲收拾了一下自己东西，装好包，把大房子的钥匙放在茶几上，带着自己的包，走出门，轻轻地关上房门，把所有的过往掩藏在里面，仿佛如一朵收笼合闭的木槿花朵，然后，转身下楼，推出自己的电三轮，打开车灯，开出荣华小区，开上北环东路，在暗淡的午夜的路灯光下向远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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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7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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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7 2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