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碌碡响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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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3 20: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山东临沂来自: 中国山东临沂
碌碡响悠悠
小满过后,田地里的小麦渐渐变黄,一场小雨过后,村东村西响起了吱悠悠的碌碡声音,伴着布谷鸟的叫声在乡村飘荡。
这是家乡麦收季节的前奏,过去麦收季节前,家家户户都要制作打麦场,我们这里叫轧场,轧麦场离不开碌碡,各家在一些闲置的边角地块,小满过后,平整好,用碌碡轧平轧实,碌碡是农家常用的一种石头农具,长约六、七十公分,直径四十公分左右,分两种,表面光滑的叫滚子,专门轧场用,表面有槽的叫硭子打麦场用。
轧场最辛苦的就是拉碌碡,平整好了的土场上,赶上老天下一场小雨,在浮皮上撒一形薄薄的麦糠,防止泥粘在碌碡上,拉碌碡,要有碌碡搁搭,碌碡搁搭?就是套在碌碡外面的木框,没有碌碡搁搭,光腚碌碡没法拉,碌碡搁搭上拴上绳子,可以一个人拉,也可以两个人拉,碌碡一头大一头小,朝一头小的那一边的方向转圈,吱悠悠的声音就这么响起来,把麦场均匀地轧平压实。
关于轧场这个事,还有个故事,有一个本家的姐夫,来大爷家,为了表现自己,献孝顺,来给大爷家轧场,大爷家的滚子碌碡很沉,叫大老闷,想想这个外号,就能猜到这个碌碡受到的欢迎程度,我们都不屑使用,关键是大老闷两头差不多一样粗细,一般的人不细心还不好分辨,这个姐夫不嫌大老闷沉,拉起来很卖力,一圈一圈又一圈,看的大爷直摇头,本家姐夫弄地一头雾水,嫌俺不够卖力?
自己家的大老闷,大爷不用分辨也知道那头大小,本家姐夫不知道哇!拉反了,大头朝里拉了一上午的碌碡。
“真是个实诚的孩子啊!比大老闷还大老闷!”大爷苦笑着说。
村里人知道原委后都说:“哪有你这样当丈人的,孩子不知道,不会告诉他么!”
“俺是在考验他”大爷还满嘴狡辩。
大爷的一句话封了本家姐夫一个称号“大老闷”,背后俺们都不喊本家姐夫叫姐夫,叫大老闷,应该想到本家姐夫是如何地痛恨这个碌碡,一想起这个的故事,就想起本家姐夫那憨憨的笑,直到多年以后我们才渐渐淡忘。
麦场轧好了,芒种到了,家家收割小麦,运到麦场里摊在日头下暴晒,然后用牛、驴拉着碌碡把麦粒子打轧下来,然后起麦穰,垛麦垛,堆场,扬场,打麦场给我的记忆是辛苦两个字,中午最热的时候,顶着火辣辣的日头,牵着拉着碌碡一圈又一圈地在麦场里转圈各家的麦场里都传出碌碡吱悠悠的歌唱,赶场的人衣服早被汗水塌湿,脸上的汗珠象虫子一样向下爬,而牲口也是累得张口喘气,听到它们在“呼哧、呼哧喘息声,那时的乡村麦收真的不是那么让人向往,最后打麦场里,堆起了麦穰垛,干净麦子运回家,场角剩下了碌碡,麦收季节碌碡有着不可忘记的贡献。
碌碡,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淡出我的世界,我搜遍了诗书也未找出一首关于碌碡的诗歌,猜诗人们是不屑去写碌碡的,只有元朝诗人卢挚写过一首小曲《蟾宫曲》:沙三伴哥来嗏!两腿青泥,只为捞虾。太公庄上,杨柳阴中,磕破西瓜。小二哥昔涎剌塔,碌轴上渰着个琵琶。看荞麦开花,绿豆生芽。无是无非,快活煞庄家”是的,碌碡也只有在乡村角落里去快活煞乡下人,乡下人在自己的角落里过自己的平常岁月。
大爷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个老汉三个儿子都长大了,要分家,分到最后还剩下一个碌碡,三兄弟都想要,你想过农家日子,能少了它么?老汉没法分,给谁都不行,三兄弟闹到县老爷那里,县老爷想了想说:“不就是个碌碡么,割成三份,一人一份。”
分碌碡有这样分的么,三兄弟也是难为县老爷,人家不知碌碡为何物,认为碌碡可以象切萝卜那样可以动刀的东东,也不足为怪,三兄弟面面相觑,封赠了县老爷一个“糊涂大老爷”的称号。
然而碌碡终有一天淡出了我们的视线,那以前只是在科教片和电视里见的联合收割机,走到了乡村的麦田里,麦收季节不再是一个让人艰辛忙碌的季节,人们开着车,带着袋子在田头的树荫下,看叫谷神的收割机在田地里奔跑,让收麦人还未进入角色,麦季就已清场,我想这应归功时代的进步,但我知道谷神收割机拉开了我和麦子的距离,拉开了我和碌碡的距离,拉开了俺和乡村记忆的距离,有一些古老的农具和情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被一种叫做现代文明的东西在岁月中悄悄替代。
碌碡不再是农家的必备农具,被丢弃在村前村后,丢弃在沟崖边,在我每天上下班的滨河大路边,有一天发现有人开了一家特殊的场子,专门收购古旧石器,我真的开眼了,里面收存着五花八门的石头东西,多年的踩得光滑的青石板也有,我见到了久违的碌碡,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片,大大小小,各式各样都有,是碌碡聚会么?但我知道这不是碌碡的最终归宿,它们被打包装车运向远方的人造景点。
我去过的休闲度假村里,走过一条用磨盘铺砌的,用碌碡做围栏的观光路,感到的是隐隐的疼痛,这里不是它们应待的地方,它们应在农家的小院里,在乡村的麦场里,但那里已没有了它们的舞台,它们的故事已在时代的舞台上谢幕,留一份记忆给一代人。
每到麦黄季节,布谷鸟叫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村东村西响起的碌碡吱悠悠的声音,想起在打麦场里人们休闲的时候,有力气的小伙子比赛举碌碡的情形,举起来,还是举不起来,得到的都是欢快的笑声。
光阴在打了一个盹的间隙,农人用了千百年的碌碡就已经消失,只留一片吱悠悠的响声留存于岁月的这张光盘,忠实地记录着那年那月的乡村记忆,失去的虽不金贵,但很留恋,这留恋比金贵还要金贵。
   

评分

参与人数 1金豆 +10 收起 理由
静思忘尘 + 10 很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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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4 06:2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河北廊坊来自: 中国河北廊坊
这个名字呀,我见过,我们黑龙江好像叫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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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4 06:2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河北廊坊来自: 中国河北廊坊
您的文字深入人心与生活,真实耐读。在农村的生活与劳动中,蕴藏着经验与对人生的独特思考。不仅使我想起赵树理,为您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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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24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山东临沂来自: 中国山东临沂
静思忘尘 发表于 2017-7-24 06:24
您的文字深入人心与生活,真实耐读。在农村的生活与劳动中,蕴藏着经验与对人生的独特思考。不仅使我想起赵 ...

谢谢老师点评,了解过往,铭记感动,是为了更好地向前走,顺祝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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