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沂蒙山小调 于 2024-1-20 05:35 编辑
最后一任 北宋皇佑年间,范仲淹奉旨来到山东青州,走马上任青州知府。落脚府衙之后,为了处理公务便利,就吩咐衙役们,收拾收拾正堂,他要住在里边。 这时候,一个老衙役走了过来,小声地对范仲淹说道:“大人,这个房子有点儿怪,常常在夜里闹出动静,前几任大人都不敢住,您看……”范仲淹听后略一沉吟,平静地说:“没关系,本官天生命硬,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你放心好了。” 当天夜里,范仲淹正在灯下读书,忽然刮起了大风,还夹杂着一阵阵的怪叫声,这声音由远而近,从窗外传了过来:“范仲淹,限你三天之内搬出正房,要不就叫全城鸡犬不留!”接着风停声无,恢复了平静。范仲淹站起身来,手提曾经随己出征的长剑,打开窗子,看了一会儿,没见什么异常,刚才分明听见风声和人声,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难道真有妖魔鬼怪?什么三天之内搬出正房,什么全城鸡犬不留,看来无风不起浪,还要小心为好。他关上窗子,挂好宝剑,书也不想读了,想起了年少时,随母亲来到离青州不远的邹平县,求学长山醴泉寺的一件往事。 一天深夜,他正在屋内练字,忽然寺内飞沙走石、狂风大作,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从窗户里伸进头来,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直吹冷气。我叫你吹!正在写字的他,顺手在那怪物头上写了一个“大”字。说时迟,那时快,那怪物的头马上胀了起来,越胀越大,痛的那怪物“嗷嗷”直叫。不一会儿,那怪物的头胀得比窗口还大,想缩也缩不回去了,只好连连求饶。他没有答话,顺手从桌上拿起抹布,把“大”字擦去,又在原来的地方写上了一个“小”字,那怪物的头马上小了起来,眨眼功夫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怪物赶紧把头缩回窗外,在院子里给自己磕了三个响头,声称再也不来胡闹了。 后来才知道,这个怪物是寺内一棵老紫荆树变的,他每天夜里见自己屋里点着灯,一个人在读书,便想试试自己的胆量,没想到却被教训了一顿。还有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当时自己写的字,会有那么大的魔力。 范仲淹想到这里,觉得当时治服荆树怪,只是年少时的冲动和好奇,现有朝命在身,官印在手,应该更是无所畏惧了。他走到公案前,拉开抽屜,取出青州府的官印,端详了一会儿,认为这可是驱妖避邪的法宝。 到了第二天,青州城中突然出现了发热头痛的病人,并且越来越多,还不好诊治。消息传到府衙后,范夫人劝范老爷搬出正房,可范仲淹不信那一套,晚上照样住在里边。 第三天夜里,又是一阵风声怪声,那声音又传了过来:“范仲淹,你怎么还不搬,这可是最后一天了。”范仲淹说:“你来无影去无踪,要是现一现形让我看看,我就搬出去。”“好吧!”随后窗外伸进一只毛乎乎的大手,范仲淹抄起早已备好的官印,一下盖在那只毛乎乎的大手上,那只手抽不回去了,立刻现了原形,原来是一个呲牙咧嘴,满身红毛的红毛鬼,它一个劲儿地叫着:“老爷饶了我吧!”范仲淹道:“想活命容易,只要治好全城百姓的病,我就放了你。”红毛鬼说:“病好治,用扬子江的水熬药。”范仲淹说:“怎么把江水运来呢?”红毛鬼道:“要是大人把我放开,我就去弄来。”范仲淹把官印挪开,那红毛鬼作了个揖,一阵风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那红毛鬼满脸是血,连滚带爬地进来了,开口就说:“大人不好了,我走到城南,正赶上关老爷巡夜,一刀削了我一块头皮,幸亏我逃得快,才捡了这条命。”范仲淹问:“那扬子江的水呢?”红毛鬼说:“大人不要急,我已查清这里的水脉,在城西南做了记号,在那里挖井,井水就是从扬子江过来的。” 还没等到天亮,范仲淹就派人在红毛鬼做记号的地方,挖井取水,用水熬药,然后全城分发,很快就治好了全城百姓的疫病。 进入夏季之后,青州城连日来阴雨连绵,下雨下得沟满河平,南阳河水上涨很快,范仲淹召集众人,吃住都在河堤上。这一天雨下得比前几天还大,河水呼呼地上涨,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范仲淹看着河堤有被冲垮的危险,就派手下召集百姓担土装袋,把河堤加固筑高。 范仲淹顶着风雨,指挥着筑堤,谁知水势很猛,堤高一尺,水涨十寸,一阵狂风,把范仲淹的乌纱帽刮歪了,他打了个趔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万分感慨地说:“身为一州之官,一方百姓尚不能保全,为官何用!”说着摘下乌纱帽,狠狠地朝着恶浪扔了下去。担土筑堤的百姓,看见范大人扔掉了官帽,惊叫起来:“范大人,你怎么了?”原来朝廷有规矩,扔掉官帽,就是自己罢了自己的官。 这时候也真奇怪,乌纱帽扔进水里,风也停了,雨也慢慢停了,河里的浪头眼看着变小,百姓们高兴地跳了起来。有几个小伙子,跳上木筏,顺水向东划去,想把范大人的官帽捞上来。事情也真凑巧,乌纱帽叫河边的一棵大柳树枝子挂住了。小伙子们欣喜若狂,把乌纱帽取下来,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齐声高喊起来:“范大人真是神人,乌纱帽镇住了大洪水。” 夏去秋来,范仲淹刚从乡下察看秋收回到府内,守门衙役来报,说有一老僧来访。两人相见,虽然几十年过去了,可范仲淹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醴泉寺的慧通长老,他年少时的恩师。范仲淹对慧通长老恭恭敬敬,亲自端茶送水像当年一样,慧通长老心中很是高兴。他停了一会儿,告诉范仲淹,醴泉寺最近遭遇火灾,寺里破墙烂壁急待修理,来找知府大人出个主意,范仲淹听后没有表态,只是劝慧通长老在青州城里多住些日子,可他在府衙住了半个多月,范仲淹也没提帮助的事, 慧通长老本想把捐钱的事儿挑明,但是看到范仲淹当了大官,依然布衣素食,便难以启齿了,后来由于惦记着寺院,便要告辞回去。临行时,范仲淹还是没提帮助的事,只是送慧通长老到十里长亭,拿出一包茶叶交给了慧通长老。慧通长老心中很不高兴,但又不便说些什么,回到寺里后,便把茶叶随手扔到了窗户上的隔板上。
听说慧通长老从府衙返回,县令专程到醴泉寺拜访。慧通长老见县令来了,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忽然想起那包茶叶,便从隔板上拿下来,打开包一看,茶叶里有一张红纸,纸上写着四句话:荆东一池金,荆西一池银,一半修寺院,一半送僧人。
慧通长老看罢,又惊又喜,赶忙找小和尚们去挖,果然在老荆树的东西两边,挖出了一池金子和一池银子。慧通长老按照红纸上的嘱咐,拿出一半重修寺院,另一半分给了寺里的僧人们。 其实这些金银,还是范仲淹在醴泉寺读书时发现的。自从紫荆树作怪之后,慧通长老就觉得范仲淹不是凡人,更是另眼看待。日久天长,寺里因僧多粥少,常和范仲淹争嘴的小和尚们,也和范仲淹的关系越来越好。他们见范仲淹每天读书到深夜,便主动省出一块饼子,好让范仲淹到时充饥。可范仲淹读起书来,就把吃东西的事忘了,等想起来吃时,饼子却没了。后来他发现,是一黄一白两只小老鼠,把饼子偷走了。 这天晚上,范仲淹用一条细线把饼子栓牢,待了一会儿,从外面钻进来一只小黄老鼠,叼起饼子跑到屋外去了,范仲淹顺着细线找了出去,在紫荆树东面发现了一个小洞,线被拉到洞里去了,范仲淹端来油灯拿来镢头,顺着线挖起来,挖着挖着,突然挖到一块青石板,掀起石板一看,可不得了啦!石板下竟是一小窖黄澄澄的金子,范仲淹看了看,又原封不动地埋了起来。第二天晚上,范仲淹又把饼子系好,过了一会儿,来了一只小白老鼠,把饼子叼跑了,范仲淹又顺线找了出去,这次线被拉到紫荆树西边去了,范仲淹同昨晚一样,又找到了一个小洞,也挖到了一块石板,掀开石板看时,却是一小窖白花花的银子。范仲淹就想,这些银子,还有那些金子,可能是哪一朝哪一代的长老,有意埋在那里的,我读我的书,不能为金银动心,又照样埋好,回屋读书去了。直到后来,金榜题名,进士及弟。 这件事藏在他心里几十年,他对谁也没有提起过,更是没有动过占为己有的念头,直到前些日子慧通长老前来求助,自己又没有多少钱,这才说出了金银的秘密。
范仲淹一生走南闯北,四处为官,可他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从来不敢懈怠,没有一处不留下异口同声的赞誉。这次青州上任,范大人已年过花甲,体力大不如前,与他发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心声,也已过去了七个年头,他站在府衙大堂庭中,遥望着蓝天白云,胸中仍有一股底气在涌动:只要这把老骨头还在,就要为国为民排忧解难,决不虚度余生。 时隔不久,朝廷又调任范仲淹为颖州知府,他便拖着虚弱的身体前往。路过邹平长山,父老乡亲们出城十里迎拜。范仲淹远远望见,十分感动,急忙下车步行,恭恭敬敬地与父老乡亲们一一参拜,畅叙旧情,并用五言律诗一首相赠:长白一寒儒,荣归三纪余。百花春满路,二麦雨随车。鼓吹罗前部,烟霞指旧庐。乡人莫相羡,教子苦读书。 拜别邹平长山的父老乡亲,范仲淹继续向前赶路,没料想走到半路时,范仲淹范大人,却因操劳过度,永远地驾鹤西去了。
|